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葛优跑龙套

发布时间:2017-02-13 20:05:04 发布者:铁赢企管

    葛存壮所谓“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葛优”,大概是葛优成名后说的。因为从1957年出生之后的三十多年里,这件作品确实不怎么样。一言以蔽之曰:“蔫。”这个蔫似乎成了“葛优精神”,里面蕴涵着胆小、卑微、诚实、安分、认真等等。
 
  幼时的葛优身体瘦小,非常腼腆,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北京电影制片厂,周围人都是演员,但他一点模仿表演的欲望也没有。在幼儿园,即使老师“下令”,葛优也表演不出节目来。当时的北京电影制片厂位于北京郊区小关,周围都是农田,葛优就这样过着“田园生活”。一到雨天,他就和一群孩子玩水。
 
  正如后来他客串的一部电影的片名《天生胆小》,葛优无论参加什么活动,都没有当头的份儿,总是跟在别人后面。葛优从来是挨别人欺负的,甚至做到了“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”的“境界”。有一次,在楼道里,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葛优一拳,葛优没有反抗,没有愤怒,没有说话,就那么靠着墙根站着。对方却还没完:“你敢说什么吗?”葛优什么也没有说。一次,葛存壮在北影厂拍《南征北战》,十多岁的葛优去看,当时剧团发面包,葛存壮说:“葛优,去帮忙拿一下面包。”葛优就是不敢过去拿。因为葛优的胆小不是一般胆小,而是胆小得厉害,就像他所主演的一部电视剧《围城》中所说“胆子比芥子还小”。我让他讲点有“英雄气概”的事情,哪怕是坏事也行。葛优托着脑袋想了半天,吞吞吐吐说出了三件事。
 
  第一件是扔“烟雾弹”。葛优和小伙伴们把乒乓球碾成碎末,和上辣椒,包在纸里,点火之后,从门缝里扔进别人家中。当然,作案结束后,葛优撒腿就跑,但这已经算得上有点“英雄气概”了。
 
  第二件是偷玉米。老北影厂的周围到处是农田,葛优偶尔跟着一群人去偷玉米,结果被农民抓住了。其他小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,葛优则忐忑不安地怕挨打,最后还是父母把葛优“保释 ”出去。
 
  第三件是偷自行车铃盖。北影厂有一位职工,葛优认为是父亲的“对立面”,于是葛优决定采取“非常行动”: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他把对方的自行车铃盖偷偷地拧下来扔掉。这是葛优迄今为止最辉煌的壮举了。但葛优面对我谈到这件事,至今还惴惴不安,怕对方知道这件事情。其实,自行车主人已去世多年。另外,有人还举报葛优曾经对那自行车撒过尿,但葛优至今不肯承认。
 
  葛优最初在北京八道湾小学上学。葛优说:“上学时没有什么特别的,就是父母为了成绩好,把我送到城里的学校去。我记得每天要走很长的路去坐车,先是18路汽车,然后换27路汽车,才能到新街口的八道湾小学上学。‘文革’开始之后,北影厂就搬到城里,我就搬到药王庙附近的小学。接着在北医附中上初中、高中。”
 
  读高中的时候,葛优得了肝炎。养病期间他买了一把便宜的二胡,找老师学,在学校汇演上进行过二胡独奏。后来他还在宣传队呆过一阵子,跳跳集体舞,拉拉手风琴和二胡。总而言之,中学的葛优也不是什么精彩的人物,无非是跟在别人后面,敲敲打打什么的。
 
  1976年,在上山下乡的大潮中,葛优来到北京昌平县兴寿公社插队。葛优有幸得到了一个比下地劳动相对省力的活—养猪。他一干就是两年零九个月,做猪食,清理猪圈,给猪接生,为猪治病……成了地道的小猪倌。他和师傅两人,养着五六十头猪。葛优说:“我的肩膀就是当时练出来的。打水,提水,农忙时负责送水,两桶开水能够挑很远的路,不用放下肩膀来。”
  1978年底,在插队的平房小院子门前,葛优利用爸爸的照相机,请人拍了一张表情丰富的照片。这是葛优第一张带有表演的“剧照”。葛优说:“这应该是我想当演员念头的最初萌芽。”此前,尽管葛优有一个著名演员父亲,但根本没想过要当演员,他只想进一个全民单位。
 
  1979年,在葛优离开兴寿公社的前几个月,演艺人才青黄不接的全国艺术院校纷纷招生。葛优觉得应该去当一名演员,他说:“那时的心情,比起拍照来,就有点要发芽的感觉。”他请假回到城里专门参加考试,第一个报考的是北京电影学院,接着是中央戏剧学院、中央实验话剧院,葛优屡败屡战,最终一个都没有考上。
 
  葛优考试中也经常犯傻,在实验话剧院复试时,未轮到的考生在台下看,轮到的在台上表演。其中一个女生在台上表演小品《等待》,“等待”了一会儿之后,考官对葛优说:“你上去捂住她的眼睛。”葛优傻傻地上去,捂住了女生的眼睛,女生问:“谁呀?”葛优使劲地捂着,也不说话。女生随机应变,使劲地把葛优的手拿开:“流氓,你想干什么?”葛优一脸尴尬。考官当然直摇头,这么不会表演的考生,谁要?
 
  这时,昌平农场的人要求葛优回去继续养猪,因为葛优请假期间,养猪的活是找别人临时代替的,但那人很不用心,大猪小猪都怀念着葛优。葛优已经心灰意冷,于是收拾行装,准备第二天就回到农场与大猪小猪为伴。这时葛存壮的一个朋友来串门,他说全总文工团正在招生,可以去试试。葛优改变了行程,决定第二天去报考。
 
  考试的内容分三项。第一项是朗诵,葛优的朗诵材料是散文《鲜红的请帖》,讲的是“文革”时老师受到学生冲击,后来学生感到自己错了,给老师发出请帖,为老师过生日。葛优非常怀念这份朗诵材料,直到今天还一再表示:“真可惜,丢失了那份朗诵材料。”第二项是唱歌。可以想见,葛优的嗓子好不到哪里去。第三项是小品。葛优犯愁了,前面两项考试结果平平,第三项如果走以前的老路,肯定不会被录取。葛优灵感闪现,决定演一个小品:《喂猪》。
 
  在众多的考官面前,葛优发现自己的喂猪生涯,仿佛就是为这次报考准备的。原先有点紧张的葛优,马上变得胸有成竹,他不仅吃过猪肉,见过猪跑,而且和猪共同生活了将近三年。他回忆说:“在表演的时候,舞台当然没有猪,但我的眼睛里有猪。”葛优的表演受到考官好评,终于考上全总文工团。
 
  直到现在,葛优还很想回到那插队下乡养猪的地方去看看。
  
  跑龙套十年成影帝
 
  刚到全总文工团的时候葛优根本不知道怎么叫演戏,他说:“那是个把那层窗户纸捅破的阶段。”他的老师这样说:你在台上,从这个台口,走到那个台口,可能连路都不会走。葛优先后在《初恋时,我们不懂爱情》、《路上雨蒙蒙》等话剧中跑龙套,当然根本谈不上演电影。在演出、练功之余,葛优还经常打球、下围棋。
 
  葛优的母亲却心急如焚,她一度认为葛优没有什么表演天赋,甚至希望葛优离开全总文工团。因为当时可以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顶职,当然顶的不是演员,而是摄影或者别的什么。去北影顶职可以有全民单位的铁饭碗,在当时也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。但葛优依旧在全总文工团跑龙套,而且不停地跑着。
 
  葛优最早接触电影是1981年,之后的六年时间里,他连续参加四部电影的演出,基本上没有任何反响,他至今连片名都不愿意提。有点印象的是《盛夏和她的未婚夫》。平时都是几个演员一起表演,有一天突然要葛优单独表演。在一个房间里,镜头单独对着葛优,他感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冲击力。
 
  1988年,著名导演米加山准备拍摄王朔的《顽主》,米加山起初安排葛优继续跑龙套——担任其中的小配角。主角杨重准备由一位英俊的青年演员来演,但在试镜过程中米加山对葛优青睐有加,于是请葛优担任了剧中的主角。葛优的外形与表演都符合王朔笔下那种“冷面热心”幽默成性的小人物。葛优也因此获得了当年金鸡奖最佳男演员奖提名,变得小有名气。一次,葛优骑自行车走在礼士路附近,有人喊“杨重”,葛优马上答应了,而且回过头去看,却看不到叫他的人。还有一次,在餐厅吃饭,葛优就坐在那里,另外一桌的几个人老是朝他那边看,葛优特意多坐一会儿,让人多看几眼。这两次,葛优感到特别满足,觉得有人认可了。
 
  1989年,滕文骥拍《黄河谣》,请葛优扮演土匪头子黑骨头。对这个年轻时无端作恶、垂暮之年却向一生的仇人表示和解的土匪,葛优演起来有声有色,令观众跳出“好人”、“坏人”的定势,接受了黑骨头这个人物。有趣的是,当时葛优根本不会骑马,就让他骑毛驴代替,导演打趣道:“如果连毛驴都不会骑,那就骑自行车得了。”葛优从来没有演过土匪,但造型很不错,“带子头 ”—顶上无发,整个头只有一圈头发。
 
  《黄河谣》使葛优获得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影视奖项—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奖。尽管与“金鸡”、“百花”相比,这个奖影响不大,但使葛优捅破了一层窗户纸,是葛优得奖之路的一个重要开端。接下来,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奖项都往葛优的光头砸过去。
 
  葛优认为1992年到1994年,是他最辉煌的一段时间,而《活着》拿了国际大奖之后,他就感觉到有问题,背了几年的包袱,一直似乎不在状态中。直至1998年,葛优与著名导演冯小刚合作,开始了“贺岁片之旅”。真可谓“铁打的葛优流水的女主角”,葛优先后与刘蓓、徐帆、吴倩莲、关之琳等女主角合作,成功出演了《甲方乙方》、《不见不散》、《没完没了》、《大腕》等贺岁片,使中国影坛刮起了一阵“贺岁片旋风”。每到年终,观众已经习惯了看葛优的光脑袋。
 
  葛优说:“贺岁片就是年底给大家一个乐。我最喜欢的是《甲方乙方》,因为它特别具备贺岁片的特点,轻松,情节不是连贯的。剧中的‘好梦一日游’公司,要帮人去实现梦想,我扮演了很多角色,觉得挺过瘾。在贺岁片中我最不喜欢的是《没完没了》,但有人说《没完没了》是贺岁片中最好的一部,我现在都不明白。现在拍的《大腕》,我还觉得都不如《不见不散》。”
  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”,给葛优印象最深的,并不一定是获奖或者某一次成功。
  
  父亲母亲
 
  葛优的家庭是这样组成的:父亲葛存壮,母亲施文心,妹妹葛佳,还有葛优和他的妻子贺聪。媒体经常报道葛优对父母如何孝顺的消息,对此,葛优说:“废话!父亲生病了,儿子不去看谁去看?”
 
  葛优说:“如果不是在电影厂,不是出生在演员家庭里,我很可能现在没有干演员,因为我性格上不是很放得开。小时候,我经常跟父亲一起出去玩,认识他的人就像现在认识我一样,我感觉到父亲很威风。但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,再就是赶上了当年的招生考试,我如愿以偿地当了演员。”
 
  考入文工团之后,葛优的表演受到了父亲的多方指点。葛优说:“我在忧愁、焦急的时候,老是皱眉头,父亲说,一个人焦急和发愁的时候,看上去是放松的,并不是皱眉头的。而且一个人一皱眉头,就会把心拴住了,表演就放不开。”
 
  葛优在圈内、圈外都有很好的人缘,跟媒体、观众、摄制组都有良好的关系。葛优认为:“这跟我父亲教我做人有很大的关系。父亲说摄制组出发,不要让人等你,你应该去等人家。他经常第一个坐在车上,等着大伙出发。”直到现在,父子在一起的时候,葛存壮还要跟他谈做人,葛存壮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葛优:“名声和为人应该成正比而不是成反比。越是有名,越是受到观众喜欢,就越是要谦虚谨慎。商家做生意靠的是顾客,演员演戏,就要有广大观众喜欢和赞扬。丢掉观众,你就什么都没有。”
 
  任何人取得辉煌的时候,总不免得意忘形,但幸运的葛优总能够得到父亲的及时提醒,当头棒喝。前年,葛存壮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,葛优现在接戏不够慎重,以后宁可少接一点,也要拍得好一点。还有一次,葛存壮在酒会上说:“葛优得到观众的欢迎,做父母的感到很欣慰。儿子有了一点儿出息,希望他能有更大的出息,给我们的影视事业增光。葛优的表演还有欠缺,还需要努力,争取在有机会时,接到新角色时有所突破。所谓突破,就是不要重复过去的东西,在创作新角色时,演的是这一个而不是过去的那一个,有不同的个性、特点,创作出给广大观众以新鲜感觉的角色。”
 
  以前,葛优是葛存壮的儿子,现在呢,人们会强调葛存壮是葛优的爸爸。葛优认为,这是好事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!在得意之余,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影响着葛优。葛优说:“我父亲演主角不多,配角不少。他是反派演员,反派的戏,现在看起来还是挺精彩的。如他演《红旗谱》的老地主,当时29岁,担任配角,他的戏不多,就那么一点,但精彩。如《周恩来—伟大的朋友》,演老年齐白石,获得了1998年‘金鸡奖’。他接一个戏,非常认真,看剧本,比我都仔细。如拍《皇城根儿》,因为年纪大了,台词不容易记住,他就先把台词录下来放着听。”
  1998年,在重庆举行的金鸡百花电影节,对葛氏父子是一个难忘的日子。葛存壮因主演《周恩来—伟大的朋友》中的齐白石荣获“金鸡奖”最佳男配角奖,而葛优则因主演《甲方乙方》获得“百花奖”最佳男主角奖。父子同台在同一届电影节获奖,这在中国电影史乃至世界电影史都是史无前例的。
  葛优的母亲施文心是个编辑,她经常对剧本谈点看法。如果说这剧本好,就坚定了葛优接戏的信心,家里的艺术气氛一直很浓。最早的时候葛优刚到文工团,演了话剧,演职人员都很高兴,当天晚上就去喝酒。等葛优喝完酒回到家,母亲还等着谈对葛优表演的看法呢!
  
  影迷和朋友
 
  葛优有许多称谓:影帝、大腕、表演艺术家、巨星等等,但葛优给自己的定位只有两个字:“戏子”。葛优说:“我的工作就是等老百姓一天干完活了,吃完喝完了,人家在那里看你,怎么逗他玩,说得高尚点,就是为人民服务。”“当演员,可以给你两个人生,活着的时间就是比别人长。……当演员比较被动,但就占了一个便宜,你可以琢磨自己在干什么,过了别人生活中过不了的生活,别的工作中找不到这种乐趣。”
 
  可见葛优谦虚平和的心态,难怪许多媒体称葛优为“平民影帝”。每到一处,找葛优签名的影迷特别多,葛优说:“我都签了一万次了,当然有点厌烦。但人家是鼓足勇气来找你签字,是第一次,所以应该珍惜。演员也有最后慢慢说不行的一天,那时会怀念现在,所以更要努力满足人家了,因为签一张少一张了。”但有时候,葛优在公共场合还是要躲人的:“因为有时候不方便,觉得到哪儿,都有人注意你,不自由了。”
 
  不过他只要进到屋子,都不戴墨镜。因为在这之前,他有一次在公共场所戴墨镜,亲耳听到有人说:“还戴墨镜,谁看你呀!”
 
  葛优爱好广泛,但没有一个活动让他特别着迷,没有一项精的。下棋、音乐都行,日子过得很闲,很淡。空闲的时候,爱喝口“小酒”。葛优爱拉二胡,但至今没有拉完过一首完整的曲子,他爱拉的往往是一曲中最精彩的一段,当然也是比较容易的一段。二胡还是对他有所帮助的,学二胡使他通了音律,演起《秦颂》的高渐离就得心应手了。但葛优似乎还是对围棋情有独钟,至今保存着当年在文工团与人下棋的照片。2001年11月10日,著名围棋国手常昊战胜了世界围棋第一人李昌镐之后,葛优还专门向常昊祝贺。
 
  在许多人的眼里,葛优成了幽默和喜剧的代名词。事实上,葛优在生活中,在朋友圈子里,并不是非常幽默的,有时还非常严肃。本质上,葛优还是属于放不开的一个人。不过,他的生活永远都是喜气洋洋的。葛优认为:“我就这样放不开,我父母说过,小时候集体表演哑铃操,我就一个人低着头,不敢正视,到现在为止我还想不到我为什么要当演员。有的人,人多了很兴奋,但我就紧张。我父亲可以指挥上千人的合唱,我呢,现在也指挥不了。”
 
  北京电影学院多次请葛优给学生上课,葛优总是说:“我上不了。”北京电影学院还准备在《大腕》之后,邀请葛优跟学生聊天,葛优说:“下面坐1000人能叫聊天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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